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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29日 星期四

《一九五九武漢大旅社》:歷經四十七年的冤獄


作者:姚泓汎



草東沒有派對說:我想要的公平都是不公們虛構的。我想公平不存在才是確實的存在,這是歷經太多無奈後的感嘆。

纏訟長達四十七年,這是中華民國史上訴訟最久的紀錄。作為時代裡最詰屈聱牙的黑色語言,是白色恐怖下的有苦難言,亦是讓我們至今仍在追求公平正義的原因。

武漢大旅社是舊時台北市最豪華的旅社,風光一時。1959年7月,旅社經理在旅社內上吊自殺,這本來是一起單純的自殺案件,事件看似了結,回歸正常,但在五個月後,調查局認為可能涉及匪諜案,陸續逮補旅社老闆夫婦、帳房、員工、工友、房客,一個月後又逮捕台大化工系主任陳華洲。

這其實是一齣架構龐大,支線眾多的悲劇和鬧劇,是蔣介石為了整肅《自由中國》雜誌創刊人之一的雷震所編導出來的前戲,在複雜的劇情之中又牽涉到調查局和警界的搶功鬥爭,調查局的貪得無厭和司法界的貪贓枉法就在獨裁者默許下如此明目張膽。

原本專業度較高的法醫報告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各項他殺推斷的紀錄,即使與屍體狀況明顯不符卻還是被採用成為證據,接連著匪諜案的說法也被調查局自己推翻,說詞反覆,重新羅織出一件荒謬至極的自殺改他殺案件。

當然這都是事先設定好的劇情,利用陳華洲和黃學文、雷震都相識,建立牽強的連結,以便後續整肅雷震。

這就是台灣的傷,痂下還有膿瘍。

白色恐怖那段歷史,還是空白的白,是好似被集體抽離般不存在的事實,過去的血淚,被呼喊出來的那些不要製造對立的口號封藏著,過去的真實本身成為更巨大的歷史冤案,受盡委屈。

傷口的癒合,卻不是等著時間慢慢撫慰,隨著不能說的時代過去,更多真實的事件被提起,要期待下一代不知道、遺忘,已經是不可能的事,越是閃躲挑撥,只會加深對立衝突,這是一直在發生的事,是始作俑者無法擺脫的罪。

即使獨裁者的人生已經落幕,可是他殘留的遺毒,卻不是短時間可以排出的,黑暗裡綿密的組織架構和依附在上長成的利害關係,還是牢不可破,台灣還有許多轉型和改革的路要走,路上不只坑坑洞洞還滿是泥濘。

直到現在看似民主的時代,許多國家機構、附隨組織,還是同一群人在操控,以至民間組織、公會,仍然擺脫不了權威時期的做法,權威獨裁藉由民主的掩飾依然暗潮洶湧。

被囚禁15年,逃亡海外21年,被判過七次死刑,經過八次更審,1995年法院用免訴的判決還旅社老闆黃學文身體的自由,但心靈的自由仍被禁錮在冤屈的悲鳴中,他不甘是免訴不是無罪,於是回國申冤,但司法機器卻在更九審改判無期徒刑,殺得黃學文措手不及,只能繼續過著被司法追殺的生活逃亡海外,直到2006年追溯期已過,才算真正畫下悲劇的句點,但不是公平正義的終點。

說起台灣的冤獄,也恰好在1995年發生的徐自強事件,就像命運在銜接台灣司法極度醜陋的操弄,訴訟21年,收押16年,被75位法官判過9次死刑。不一樣的是徐自強最終戰勝了黑暗的司法,帶著正義回到生活,而黃學文則一直到離開人世的那天都等不到洗刷冤屈的機會。

人心被無奈煎熬是何等痛苦。我曾在酒吧門口看見徐自強在等人,那已經是他洗刷冤屈之後的事了,他默默站在路燈下,菸一根一根的抽,那是無法判讀的表情,平靜的孤獨。

如果有雙透視一切的眼睛,可以看進黃學文被攪和數十年的內心,大概也是深邃無光的,有恨有悲交融的混沌。

年輕的人生和雄心壯志,只因為不幸成為鬥爭劇本中的主角,像被核彈炸下,一圈一圈的傷害漫延到周圍一層一層的人。黃學文和其他相關涉案人,經歷79天不人道的刑求,不能睡覺、強光照眼、灌辣椒水、細竹插指甲縫、絞腳趾,二十四小時不停歇輪班虐待,肉體和心智被折磨到不成人形,想自殺也死不了,這種刑求下得到的犯罪者自白,完全碾壓各種客觀的科學證據,成為法庭上最重要的證據,而自白如同聖旨,即使在法官面前翻供也無濟於事。

在獄中的時間,原本風光的武漢大旅社被霸佔敗光,完整的家庭支離破碎,六個小孩被迫自力更生,八段本應精彩的人生戛然而止,奉上成為時代的祭品。

1959年漢口街一段80巷12號的武漢大旅社,現在是一家男同志三溫暖,隱身在城中市場狹長擁擠的巷弄中,建築老舊斑駁,早已失去當時豪華霸氣的模樣,不勝唏噓。但即便如此,公平正義的戰爭卻沒有停止,案發至今五十八個年頭,冤案的關係人只剩旅社老闆娘楊薰春還在人世,她依然為了平反冤案奔波,那背影多沉重。

最後她可能還是會含恨而終。徹底改革的路依然有許多黑手在阻擋,跨越這麼多年代養成的司法黑洞連卑微的呼救聲都無情吞噬,翻開台灣冤案史,洋洋灑灑的。對於司法,我們還能有什麼樣的期待?這幾乎成為台灣人在困惑中堅決的共識,我們都期望司法像不徇私的天平,平衡正義邪惡的重量,可是「查無不法」卻成為我們對判官最大的嘲諷,一次一次的判決中,撕裂被託付的信賴,期待和等待換來的無奈,一次一次的加深,改革的確在往前走了,駭人聽聞的刑求已不復見,但我們不懂的是,黑暗中到底還有多少惡勢力,為了自己的利益,仍然不停出賣司法,打破這些萬年的不法結構,才是實現公平最後一哩路,至少不再那麼不公平。

2017年6月26日 星期一

《動物農莊》:權力的醜陋


作者:姚泓汎



老少校是列寧,雪球是托洛斯基,拿破崙是史達林,拳擊手是無產階級,莫莉是資產階級,班傑明是知識分子,羊群是無知民眾,狗群是國家安全委員會。大家的解讀是這樣的,喬治歐威爾寫了一個故事,一點都不隱蔽的暗諷蘇聯從十月革命到史達林獨裁時期的歷史。

《五項修練的故事》書中先說故事再說作者想表達的道理,而《動物農莊》說完故事,自己就懂作者想傳遞的想法。當然,這樣的寫作方式,可能也跟當時世界政治軍事版圖相關,有些話不能說得太白。

階級是醞釀社會主義的元素,差異的、歧視的、壓迫的、不公的,造就馬克思主義盛行,拉平高低起伏,對齊前後進退,但人心的偏頗卻將馬克思主義牽引到個人獨裁主義的方向。

布爾什維克派在十月革命中推翻臨時政府,建立第一個由無產階級統治的社會主義國家,史達林上位後對托洛斯基派進行大清洗,走向個人獨裁統治,腥風血雨中,強制實施集體主義政策和計畫經濟,短時間內讓蘇聯的產業結構由農業轉型成重工業,徹底影響農業生產造成大饑荒,民不聊生。

這樣的過程似曾相識,史明先生在《史明回憶錄》中提到他的前半生,從日本前往中國加入共產黨,反日本帝國主義,在共產黨的日子看清馬克思主義是如何的名存實亡,假解放真鬥爭,假馬克思社會主義之名行毛澤東獨裁主義之實,無獨有偶的,大躍進運動也帶來大饑荒。

古巴的卡司楚、北韓的金日成、越南的胡志明、寮國的凱山豐威漢也都是,權力讓人心醉,世上僅存的少數社會主義國家,並沒有比資本主義社會更接近共產。

馬克思的唯物史觀下描繪的烏托邦,是由農業社會轉型成工業化社會,由發展至極致的資本主義過渡到共產主義的,對比過去至今的社會主義國家卻都還停留在農業社會為主的階段,連資本主義的大幅擴張都談不上,然而這些理論卻被有意無意的扭曲,成為鬥爭奪權的手段。

即使切開當時寫作的時代背景來看這座農莊,還是一點也不違和。


他不是豬頭豬腦,是人模人樣。身為人類以外的高智商族群代表,擅長思考應變及快速學習的能力,因而掌握絕對話語權,獲得權力。

有絕對的責任感與熱誠,擁有強健的體魄,無比堅毅的意志,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智商,他忠誠,但不具思辨能力。

獨裁統治者的暴力打手,狗假豬威,在鬥爭的階級裡無形中攀上上層位置。

從不思考,盲目的相信所見所聞,輕易成為被操控的棋子。

置身團體之內卻猶如置身事外,期望改變卻又愛惜羽毛不出鋒頭以求保全自己。

這是人類社會的常態分佈,好比,豬是誰大家都知道,可是狗是兇狠的炮塔防衛著,羊就像堅固的城牆,不顧是非的守護著,有些馬說還過得去還死不了就將就生活吧,努力點就看得見光,驢持續無為,而真正有作為的呢?都被幹掉了。

套用一下,才發現我們其實在人類農莊裡。

2017年6月25日 星期日

齒魂正宗-鑲牙師之罪


作者:姚泓汎



身為台灣近代牙科史中,唯一純正血統的牙醫師,非但沒有優雅尊貴的宿命,還須在幽暗歷史中傳續命脈。漫步巷弄,餘光掠過藏身林立招牌間的唇紅齒白,是鑲牙師立命之處;耳語間的都市傳說少不了齒模師的篇章,繪聲繪影。這些過往都是牙醫師、鑲牙生和齒模師曾經的糾結,時代段落畫下之際,興衰立判。

早在日治時期,牙科醫療初萌生之時,「鑲牙生管理規則」和其甄選制度作為一個權力釋出的開端,種下日後複雜利益糾葛的遠因。

而鑲牙生就像產出牙醫師這個化學反應中的中間產物,只短暫生成最終應消失。

一顆精緻的假牙不會橫空出世,而是經過「修磨」、「印模」、「試戴」、「安裝」層層淬鍊而成,牙醫師可以,但「鑲牙生管理規則」第七條明示「鑲牙生不得施口腔外科及治療牙病」,死守牙醫師的防線,鑲牙生為了生存,只能採取犯規戰術「先去找牙醫治療好再來找我做假牙」或私下偷磨甚至乾脆不磨等種種的惡性犯規。

另一方面,在動盪的年代,牙科醫療人力和需求平衡呈現窘迫的傾斜,混亂的環境中孕育出許多本應不該存在的密醫。諷刺的是,密醫卻是寄生牙醫師和鑲牙生而來,只是曾經巧妙的偽裝成互利共生的樣貌。

如能跨越時空走進當時的牙醫診所,不會有當今的富麗堂皇和精緻細膩,有的盡是急促繁忙,幕前牙醫師執行牙科治療,幕後就有齒模師製作假牙,時常幕前手忙腳亂,齒模師便掀開那禁忌的幕,直接跨越到幕前執行牙科治療,成為牙醫師的「助手」,這些「助手」也
漸漸學成獨立,另闢舞台成為密醫,大環境不置可否的噤聲,讓這種情況成為當時不違法的違法存在。

如果說鑲牙生是中間產物,那密醫就只是化學反應中放出的廢熱,只該消失於大氣中。

國民政府迫遷來台後,羅織黑白相間的詭譎,藍天之下的巨幕,擋不住漫天塵埃,當時的軍醫和密醫,可以經過甄試成為牙醫師或鑲牙生,不過那幕那甄試,夾雜特權與關說,大失公平性,因此染上爭議的一層灰,然而灰濛濛的證書,在數十年後已沒人記得當初不單純的色澤。

說起牙醫師一族的血脈,總是混雜一些曖昧不明的基因,起源於中世紀歐洲的髮匠,外科醫師與之纏繞數百年後,才發展牙醫師獨立的地位,在台灣則是1975年的醫師法修法中才聚合成純粹的姿態,那年牙醫師被納入醫師法,也是那年不再發出鑲牙生證書。

肅清之後,確立牙醫師高度專業化的軸向,僅存的鑲牙生在一位位凋零之後,逐漸成為枯槁的往事。

而牙體技術師( 生 )的高度專業化,則是續寫的篇章。不再發出鑲牙生證書後,仍在學藝中的學徒,在刀光劍影中被斬斷攀向鑲牙生的登天梯,連隱匿背後想攀向「變相牙醫師」的猙獰意圖都喪失,即使百般施壓阻撓,也無法改變時代的趨勢線。

「齒模製造技術員」證書,將遍跡曠野的齒模師納入管理,也圈下圍籬做為口腔內外業務的分野。2009年廢除「齒模製造技術員管理辦法」,頒布「牙體技術師法」,從教育、訓練築底而起,堆疊出牙體技術高度專業的結構,至此,牙科領域專業協同的脈絡已清晰可見。

但即使在現今,藏身巷弄間的隱密執業場所中,每天仍有許多不符合醫療常規的違法醫療在發生,這是我們不樂見的。歷史的流變可以看出牙科領域中牙醫師和牙體技術師( 士 ),分進合擊的走向,而鑲牙生、齒模製造技術員這類定位模糊的角色,早就不符合時代的意義,只成追憶。

2017年6月23日 星期五

小傢伙的日常劇本(七)


作者:姚泓汎



圖書區有一個爸爸帶著他一兩歲大的兒子在唸書,聲音不算小,吸引了另外兩個小朋友的注意,是一男一女,於是他們放下手中的玩具靠了過去。小傢伙也跟著過去圍成一圈坐下,我坐在她後面陪著她。

那是一本認識顏色和數字的書,有不同顏色的數字,紅色的一,綠色的二,藍色的三等等的。

「這是什麼顏色?」

「Blue~」

「這是什麼顏色?」

「Red~」

那位爸爸指著數字問小朋友們是什麼顏色,大家異口同聲的以英文回答,小傢伙只是聽著。

幾題之後她突然開口

「你們在說什麼鬼啦,這個是數字1,2,3,4,5,6,7,8,9,10啊,Oh my god!」

我趕緊滑手機。


2017年6月12日 星期一

王丹的毒口水


作者:姚泓汎



是我們被馴化,還是媒體被我們豢養成一頭頭噬血的巨獸?談論著關於流血的事,原來我們是血淋淋的俎肉,毫不自覺。

「台獨若不願流血,那就是嘴炮。」像標題黨般突兀的被拋出,收聚了所有關注的光,我對王丹不熟,知道他寫了一首「沒有菸抽的日子」,裡頭的孤獨和無奈被填進歌詞裡,沒有張雨生的話,我不會聽過他,還知道他是六四運動的領導者,沒有照片裡孤身站在坦克前的王維林的話,我也不會聽過他。

其他立場、理念,以至於在台灣居住許久,甚至是這幾場「告別台灣」系列演講都不曾關心過,我相信絕大多數的人也都是。

在爭議的演講過後,我試圖找出在「台獨若不願流血,那就是嘴炮」之前他說了什麼,在那之後又說了什麼,鑲嵌在什麼樣的前後文裡才是重要的,但此時台獨不台獨,流血不流血的戰火卻已經鋪天蓋地的襲來。後來,還是在作家藍麗娟的臉書上找到台中場演講內容的詳細紀錄。

王丹寫了十點臨別贈言送給台灣。一談民進黨與太陽花,希望民進黨不要辜負太陽花世代;二談暴力政治與民主政治,政府不可縱容暴力干預民主;三談公民素質與民主制度,自己要提高公民素養,不因惡小而為之;四談中國問題和兩岸關係,只看兩岸關係,不看中國問題是很危險的;五談中國民主化,推動中國民主化,台灣會間接受益;六談教育,台灣經須靠教育立足未來,但又太不重視;七談文明社會,目前公民自由和平等的觀念還不夠;八談歷史教學,因為不了解歷史,讓許多人誤解轉型正義是報復;九談台獨,引用民調說明台灣人支持獨立的比例高,願為獨立而戰爭的比例低;十談香港人才,香港民主漸受壓迫,希望立專法吸引香港人才來台。

王丹說台灣人太客氣,太禮貌,太不願意講一些可能會引發衝突的話,就因為珍惜台灣,所以他說了這些,洋洋灑灑的提出十個台灣的問題,要說建議也好,批評也罷,在十個問題背後是身為部分台灣人的苦口婆心。然而這真實的口吻,有沒有確實的被我們感受到呢?可能是有的,認真去搜尋會發現在近百篇報導、轉載和評論中,還是有一篇不下這麼噬血的標題,願意談論王丹的心意。

幾乎所有的媒體都選擇性的放大王丹那用不到十分之一時間論述的想法,其餘九成的言論沉默的好像不曾存在,也真的挑動大家的神經,於是所有人相辱以沫,淹沒在比台灣海峽還險惡的口水中,最後趁了誰的心?如了誰的意?

媒體的煽動是一回事,而人民的躁動又是一回事。

一句「台獨若不願流血,那就是嘴炮。」真正的糾結不是「流血」而是「嘴炮」,藉由流血不流血來掩飾台獨心意堅決不堅決,正是我們的假裝。假裝來自不認同,不認同來自不認識。

我們當中的多數人被馴化的很好,從解不開的糾纏歷史開始,烙印式的教育非常根深蒂固,以為讀過認識台灣歷史篇、地理篇、社會篇,就真的認識台灣,自己也是在年近三十才透過閱讀思考,慢慢看清覆蓋沉重真相上的輕薄假象,那是以殖民者的歧視看台灣的人造歷史。

王丹終究會離開,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屬於這裡過,他有他的理念,而台灣有自己的方向,他的理念和台灣的方向帶有不同目的性,也許有關聯,也許沒關聯。

王丹終究會離開,帶著他的理念離開,可以不帶走一點批評,可是他對台灣的批評,確確實實點出台灣目前的殘忍現況,雖然其中混雜不少爭議。

留在原地的台灣人呢?

我們的日常常常是這樣,踩著二分法的陷阱對立著,各自藏匿在自己的粉紅泡泡中,幻想著同溫層給與的夢,但事情的本質卻永遠不是這種非黑即白的楚河漢界劃分的清的,過於習慣藍與綠,獨與統的僵化思惟,讓自己被囚禁在這島上。

台灣人超級弱的,弱到無以復加,整個島上翻箱倒櫃也只找出民主兩個字可以說嘴,但卻連民主都是廉價的仿冒品,威權遺毒還是在流竄,沒有真正的自由,不是真正的平等,而自由平等才是民主的奧義。

台灣有自己艱辛的路要走,民主和獨立都是,王丹說的話也不是只有他說過,甚至不用說我們自己也都心知肚明,他讓台灣赤裸,去看清自己的模樣,想清下一步,這才是最重要的。


九十九分的風景


作者:姚泓汎



下了高鐵,推著女兒準備搭計程車,她喝水喝得太急嗆到咳嗽,咳著咳著便吐了,吐得身上跟推車都是,我們在偌大的台北車站一樓終於找到唯一的兩間廁所,可以幫她換件衣服。

也是在尋找廁所的過程當中才知道,台北車站的廁所都在層與層之間,必須走樓梯,一樓僅有的兩間廁所是親子廁所跟無障礙廁所,而親子廁所壞掉維修中。

無障礙廁所前排了兩個人,第一個是約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第二個是七八十歲的婆婆,我們排到第三位後,女兒又吐了一口,他們都看到了。

婆婆緩慢移動離開隊伍到一個年約四五十的女人身邊,那女人是個身心障礙者,坐在電動輪椅上,表情和肢體都不太自然,婆婆將臉貼近那女人問會很急嗎?那女人歪著嘴僵硬的搖搖頭。

婆婆回到隊伍,接著問那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可不可以先讓我跟女兒清理一下,後面就有一般廁所,走幾步路而已。中年男子說他懶得走到後面去,便繼續等著,婆婆看著我苦笑,我也動了一下嘴角回應她的善良。其實我真的還好,他也真的沒有一定得讓。

幾分鐘後,裡面好手好腳的婦人出來了,邊走邊把水甩到地板,好手好腳的中年男子走進去了。婆婆說,等一下你們先進去吧,我女兒不急可以等。


2017年6月7日 星期三

那些孩子教我的事-人皆生而平等


作者:姚泓汎



推著小傢伙走過台北車站南門,忽然她揮動小手,喊了一聲「阿伯,哈囉。你在幹嘛?」在我眼睛順著她的目光移動時,看見在門口旁一位蓬頭垢面、皮膚黝黑的街友,有點驚嚇的坐起,找尋聲音的來源,看見小傢伙後,露出驚喜的笑容,害羞的舉起手揮了揮。

「爸爸,阿伯理我耶!」這是小傢伙在向陌生人釋出善意並得到回應後,會開心跟我炫耀的話。於是,她在推車裡開心的踢踢腳邊笑著,我推著她走進車站。

車站建築的周圍總聚集一些街友,那是這城市矛盾的存在,是關於內在感受那一部分,他們顯而易見,我們視而不見,或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們不堪的存在,畫出階級的疏離感。

可是孩子天真的表現出友善,就像每天出門看見社區打掃人員一般,打個招呼道聲早安,好像在說我們沒有不同,歡迎當朋友。